又过了十多天,地里的土豆能挖着煮锅了,家家都是面糊糊煮土豆。古炉村人在面糊糊里煮土豆从来都不用切,囫囵煮,这样煮出的土豆就像栗子一样干面,吃的时候都是嘴张得老大,眼睛睁着。半香说,我以前不晓得还以为古炉村人眼睛咋都大哩,嫁过来才知道是吃土豆吃大了的。一伙人在饭时端了一大碗面糊糊煮土豆在杜仲树下吃,狗尿苔也端了一碗过去,田芽就说:狗尿苔你走慢点,啊慢点,小心面糊糊泼出来。狗尿苔知道田芽在嘲笑他家的面糊糊稀,他没生气,说:你听啥响哩,你听!大家听到了碾滚子滚动的咯吱声。田芽说:咦呀,还笑话锁子家没有面做糊糊哩?!
面鱼儿家里是没了麦面,只能每顿开水煮土豆,直挨着提早扳苞谷,苞谷颗还嫩,剥不下来,就把苞谷棒子在碾盘上碾,连籽颗儿和芯子一块碾,碾成稀状,回家烧苞谷糊糊。
每一年都有等不及收麦也等不及收秋的人家,面鱼儿家一碾开嫩苞谷,接着是本来家、金斗家,火镰家也就扳了自留地的苞谷,在碾盘上碾。大碾盘在这十多天里是累的,累得日夜都在呻吟:咯吱——嘎,咯吱——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