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此我们应当注意两点:第一,这种画面所唤引的情操绝非造型的(plastique)。我们的感动绝非因为它的线条美、色彩美,或丛树麋鹿的美。这些琐物会合起来引起观众一种纯粹精神的印象。在它前面,我们只是给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抓住了,而忘记一切它所包含的新奇的构图与技术。
近世的风景画格在此只是一个开端,而浪漫主义也正在初步表现的阶段中。它的发展的趋向不止杜佩雷的一种,即杜佩雷的那种情操也还有更精进的表白。
卢梭的作品比较更伟大更奇特。他因为处境困厄,故精神上充塞着烦恼与苦闷。他的父亲原是一个巴黎的工匠,因为经营不善而破产了,使卢梭老早就尝遍了贫穷的滋味。他的年轻的妻子发了疯,不得不与他离婚。他的艺术被人误解,二十余年中,批评家对他只有冷嘲热讽的舆论。直到1848年革命为止,他的作品每年被沙龙的审查委员会拒绝。
他秉有诗人的气质。他可不是表现晨光暮色时的幽密的梦境,而是抉发大自然要蕴藏的生气。文艺复兴期的多那太罗早曾发过这种宏愿,他为要追求体质的与精神的生命印象,曾陷于极度的苦恼。然而卢梭所欲阐发的,并非是人类的生命,而是自然界的生命。他的感觉,他的想象,使他能够容易地抓握最微贱的生物的性灵。他自言听到树木的声音。它们的动作,它们的不同的形式,教他懂得森林中的喁语。他猜测到花的姿态所含的意义与热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