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也不应忘记在旧社会广大农民中间,每个村子都有一个露天舞台存在。
1995年9月2日
渤海湾之夜
我曾写过一篇《平津道上》。它是我逃出古都在平津铁路沿线的所见所闻。
沿途所见惊心动魄。出了天津站,各人直奔客栈,为的是逃开日本兵的刺刀,又急急赶到码头,为的是打听到上海的船期。船期天天有,但票价陡涨。我们一行三个人够买三张船票的钱,现在只能买一张了。由不得来个君子协定:一人先走,抢先到上海报道北平沦陷情况,其余二人,自谋出路。
不久,一只船开出去了。售票口无人购票,舷梯上人流不断,于是我也挤到船上去了。肚子和口袋空空如也,热血却填满了整个胸膛。众多年轻面孔,似相识又不相识。各自都有校名,校名变成了友谊的桥梁。大家都像肩负着神圣使命由古都奔向南京的。但这只船航行目标去哪里,谁也不知道。轮船平稳行驶,烟囱冒出的烟混在暮霭之中。周围渐渐暗下来了,海面上一片黑色的油光。甲板上并不寂寞,夜越深,一处处谈话声越加亲切。不久,月亮升起来了,海面似乎也比白天开阔了。起初挤成一团,无处走动,现在都有了足够的活动地方。双腿甚至可以顺着船舷垂下来,那么悠闲,又有那么多的活力。歌声此时此起彼伏,由小而大,由独唱而合唱,由《五月的鲜花》而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》,歌子连成串地唱下去,似乎没有尽头。歌声有时高,有时低,无人领唱,也无人指挥,但这不断的歌声,它说明了这是一个有生命力的意志昂扬的集体。这歌声显示出它的和声带来的无限的凝聚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