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见时总想:这只破箱,剥蚀腐毁的和她心一样。
在一个梦的惊醒后,我和她分手了;今夜,这爆竹声中,她在哪里呢?命运真残酷,连我们牵携的弱腕,他都要强行分散,我只盼望我们的手在梦中还是牵携着。
夜已深了,爆竹声还不止。不宁静的心境和爆竹一样飞起又落下,爆裂成一片一节僵卧在地上。
红粉骷髅
记得进了个伟大庄严的庙,先看见哼哈二将,后看见观音菩萨;战栗的恐怖到了菩萨面前才消失去,因之觉着爱菩萨怕将军,已可这样决定了。有一天忽然想起来,我到父亲跟前告诉他,他闭着眼睛微笑了说:“菩萨也不必去爱,将军也无须去怕:相信他们都是一堆泥土塑成的像。”
知道了美丽的菩萨、狰狞的将军剥了表面都是一堆烂泥之后,因之我想到红粉,想到骷髅,想到泥人,想到肉人。
十几年前,思潮上曾不经意地起了这样一个浪花。
十几年以后,依稀是在梦境,依稀又似人间,我曾逢到不少的红粉,不少的骷髅。究竟是谁呢?当我介绍给你们时,我感到不安,感到惭愧,感到羞涩!
钗光衣影的广庭上,风驰电掣的电车里,凡是宝钻辉眩,绫罗绚烂,披绛纱,戴花冠,温馨醉人,骄贵自矜的都是她们;衣服庄的广告是她们,脂粉店的招牌是她们;整日婀娜万态,回旋闹市,流盼含笑,徜徉剧场,要不然头蓬松而脸青黄,朝朝暮暮,灵魂绕着麻雀飞翔的都是她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