苔丝知道,亚雷克·德伯维尔仍在附近的什么地方观察着她。但是到底是在哪个地点,她说不出来。他留在这里,总是有借口的,因为当麦垛快要打完的时候,麦垛底下总是会有一些耗子,得把它们打死,到了那时,与打麦子无关的人也都前来帮忙,那都是一些爱好猎奇的各式各样的人物,有牵着小猎狗、拿着滑稽烟管的上等人,也有抓着棍棒和石头的粗鲁人。
但是,还得干个把钟头,才能拆到藏着耗子的底层的麦捆。这时,亚伯瑟纳尔方向的巨人山上的夕照已经消失了,3月里的面容苍白的月亮,已经从另一方向的中顿寺和肖兹津的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了。干到最后一两个小时的时候,玛莲老是对苔丝放心不下,不过,她也无法接近她,无法跟她说话,别的女工能靠喝酒提神,可苔丝不行,因为在童年时代被父亲酗酒的情形吓坏了,所以她历来滴酒不沾。不过,苔丝仍能撑着,假如她干不了这门差事,她就会丢掉这个饭碗,对这种失业的可能性,若是发生在一两个月以前,她会处之泰然,甚至会感到如释重负,但是现在,由于德伯维尔开始出没于她的周围,她就非常害怕失业了。
搬麦捆的人和喂料的人已经把麦垛弄得很低了,站在地面上的人都能与他们交谈了。令苔丝吃惊的是,场主格罗比这时上了机器,来到她的身边,跟她说,如果她想去会她的朋友,那她就可以去了,他会打发别人来替她。她知道,场主所说的朋友是指德伯维尔,她也知道,场主是听从了那个朋友(或仇敌)的请求,才做出了这样的让步。可她摇了摇头,继续苦苦地干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