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谊在雄姿英发的青年时代,便将天下兴亡大势装在胸中,写出《治安策》这样夺人心魄的宏伟篇章。扬雄“以为经莫大于《易》,故作《太玄》;传莫大于《论语》,作《法言》;史篇莫善于《仓颉》,作《训纂》;箴莫善于《虞箴》,作《州箴》;赋莫深于《离骚》,反而广之;辞莫丽于相如,作四赋。皆斟酌其本,相与放依而驰骋云。”[6]要以个人力量,作尽天下最好文章。刘向、刘歆父子以《别录》、《七略》总古今之艺文;郑玄遍注群经,汇通今古文经学;班固不温不火,从容不迫,将西汉一代盛衰大势娓娓道出;董仲舒建构恢弘的宇宙体系;司马迁写出牢笼天地的历史著作;王充问孔刺孟求真求实的理论探索……都是中国历史上稀见的文化成果,是只有在秦汉的广袤天宇中才能出现的群星灿烂的景观。
最能代表时人博大学术情怀的,莫过于探问宇宙秘密的理论勇气。当时的人们对于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充满了疑问,力图弄清人类社会在宇宙中的位置,对于现实问题,也习惯于放在天命人事这样广阔的背景下来思考。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提出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”,其实这是有识之士最关注的时代中心课题。公孙弘在对策中也提出同样问题,并作出“天德无私亲,顺之和起,逆之害生。此天文地理人事之纪”[7]的结论,刘向认为:“和气致祥,乖气致异,祥多者其国安,异众者其国危,天地之常经,古今之通义也。”[8]他们都能从大处着眼,作出带根本性的回答来,可见理论气魄之一斑。而且把天命与人事统一起来,既讲天命的决定作用,也讲人能以行感天,强调了本阶级的力量。董仲舒论证“《春秋》大一统者,天地之常经,古今之通谊也”[9],把大一统封建秩序与永恒的宇宙规律视为一体,表露出新生地主阶级对所从事事业的信心。司马迁在神秘主义充斥思想界之时,冲破天人合一思想体系,用具体史实论述天、人可以分开,天有时对人事无能为力,人的行为可以改变历史进程;历史是在变化中发展的,其发展有规律可循。在当时这是石破天惊之论,在中国思想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